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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 one and a two

a one and a two

好衣服要有兩件。只一件,成天穿,好易穿舊。兩件輪流替換,就能歷久常新。川本三郎在追憶錄裡,分享妻子川本惠子的穿衣哲學。

所以他喜歡的大褸有兩件同款。妻子給他買了黑色的,沒多久又買多一件深藍色。妻子離世後的冬天,就這兩件大褸陪他度過。

孤家寡人,要是有什麼比大褸保暖更重要,那大概是紀念性。

而這不是做衫人的事幹。

衣服做了,賣了,人家買了,穿上,怎麼穿法,怎麼搭配,哪個節口活動多,消磨了幾分肉眼看不著的厚度,又或是添上幾多丁點生活的顏色,來自食物的,來自顏料的,某個破口,來自某年跨過一行欄杆的,修修補補,給帶到哪個時空,經歷的一切故事,都是穿著者的事。

那戲裡頭,一個頂著妹妹頭的人,老是在擲硬幣決定人家生死,公或字,揭曉前說著這麼一句:「這硬幣穿越了二十二年來到這裡,它現在就在這裡,要麼公,要麼字。」說得硬幣有自家生命和命運,實情都是人。一塊布無人做衫不過是一塊布,一片棉麻田野無人採收紡織,春夏秋冬去就只等著枯萎,如此落掉,春泥不春泥,護花不護花,說著有情無情的,都是人。沒人穿的衣服不會寂寞,只是未完整。

朋友外婆會做衫,手工很細,從前做抽紗,經緯之間結出圖紋的手藝,但怎麼用心做,衣服留下來,幾廿年時間,還得要有人珍惜。

做衫這事不過幾年,能分享其實沒多少,自家玩住學,學住做,做住玩,睇書睇衫睇人,顏色的材質的形態組合的,數字看似好確實,高矮肥瘦穿上就散成不同樣,人是立體的,能講的都講不過衣服穿上身,所以就,making clothes, making clothes,這樣。

眨眼十一月,秋天敲過門。

beelymade 到六十幾號,貴問今年會不會到一百。剩得兩個月,我話你數學出了什麼事。

那時候第一件做好給縫上編號,不寫 #001,就 #1,免得空寫上三位數,最後跑不到去終點。現在覺得,#100 沒那麼遙遠了,而且不會是終點。

最近做的衣服,都是長袖,舉起手會見著別的顏色。還有六個細細的袋,彩彩,和一個維多利人與他的裙,都帶到去 a little something,在此謝過他們。睇衫這事,還是見得著摸得到好。

「好衣服要有兩件。」a one and a two. 但願能做到那第二件。